“小姐,到谢府了。”
刘玉儿放下帘子,她嘴里嘀咕着。
“真是奇怪,往常至少要两个时辰才到,今天一个时辰就到了。”
泰娼扶着她下婚轿,抬眼便是谢府方正的牌匾。
街道上空无一人,十分冷清。
刘玉儿的贴身侍女也觉着奇怪,“往常这时是最热闹的时候,今天怎么这么冷清?”
谢锻下马将大门推开,一股阴冷的风刮过来,像是吹进了骨头。
府内挂满了红绸花,树上披着纱幔华丽万分。
院子里摆好了许多桌椅酒菜,坐满了人。
泰娼将刘小姐的手交给媒婆。
媒婆带着她一步步跨过门栏,红裙未碰到地面。
“恭喜公子娶得佳人!恭喜小姐嫁与如意郎君!今日二人喜结连理,珠联璧合——”
谢锻和刘玉儿并肩站在堂前,手里都拿着一抹红绸花。
媒婆扯着嗓子喊道:
“一拜天地——”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
泰娼耳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“刘玉儿这么年轻,真是可惜了。”
“是啊,要我说这媒婆也是偏心,给他配阴婚。”
两个阴人站在门口窃窃私语,还不忘蹭桌上的小菜。
“夫妻对拜——”
刘玉儿毫不犹豫的弯腰拜了下去,再起来时眼前的一切都变了。
眼前的新郎变成了一只公鸡。
"啊—"
她被吓得瘫坐在地上,那公鸡也被吓得在屋内乱窜。
她慌乱的看向四周。
爹娘都不见了,手上的红绸花变成了纸扎的,她手上一抖松开那白花。
抬头时,见堂中间挂着一副陌生男子的画像,她从未见过。
“这是谁?谢锻呢?我要嫁给谢锻!”
可边上的媒婆面无表情的喊出最后一句。
“送入洞房——”
周围的活人变成了纸人,纷纷上前抓住刘玉儿的胳膊,往后院拽去。
“我不嫁死人!我不嫁死人!”
“呜呜呜——”
无论她再怎么哭喊,那些纸人的力气比男人还要大,硬是将她丢进了婚房。
泰娼蹲在屋檐上,将房顶的瓦片取了下来。
刘玉儿被房间里的祭祀摆件吓得不轻,她疯狂敲门。
“放我出去!我嫁的是谢锻,我不嫁给死人!”
婚房里挂满白绫,中间还放着一服黑色棺材。
按路程来算,这里绝对不是谢府。
可若不是谢府,那是谁办的阴亲?
泰娼入府前就觉着那些迎亲队伍里的人不对劲,搭话也不理人。
她便拿出火折子照那些人的脸,那些人的瞳孔没有火光。
而且眼珠子用手轻轻一擦就掉了。
只有纸人才会没有眼睛。
刘玉儿躲着那副棺材远远地,她蹲在角落抽泣,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。
她的尖叫被泰娼用手捂住,她看着刘玉儿红肿的双眼。
“嘘,是我。”
见她没再哭,泰娼将嘴唇靠在她耳旁说了什么。
刘玉儿点点头,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,躲到婚床底下。
泰娼盖好红方巾,穿上红嫁衣坐在床上,静静等着。
屋外渐渐黑了,直到月光照在婚房里的棺材上。
棺材盖忽然打开了,掉落在地面,周围的鬼气冒了出来。
一道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。
“娘子,过来。”
婚床有些发抖,泰娼伸手拍了拍床板安抚刘玉儿,随后站起身。
她一步一步走到棺材面前,掐着嗓子回答道。
“相公,我来了。”
呼呼—
窗外的阴风将她盖在头上的红方巾吹落在地上。
棺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,将她拽进去后盖上了棺材盖。
她身下压着副尸体十分拥挤,腐烂的味道疯狂涌进鼻腔。
棺材里一片漆黑,泰娼被熏的迷迷糊糊间,又听见来时的喜乐。
“起轿——”
媒婆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泰娼感觉到自己躺着的棺材被抬了起来。
纸扎的迎亲队伍走在夜晚城里的街道上。
坟山。
谢之行山上等泰娼时拦下一只迎亲队,他盘问媒婆。
“哪家的?”
“大人,我们是谢家的,今日迎娶刘家小姐。”
“刘家在另一头,这里是坟山。”
媒婆像是突然惊醒一般,她慌张的抬起头。
“老奴明明是往刘家的方向走,却一直在山语楼周围徘徊,所以老奴想着换个方向,没想到还是走错了!”
谢锻翻身下马后理了理红袍,双手抱拳鞠了一躬。
“大人,真是怪事,我们的马车走了四个时辰还未到刘家,要是往日两个时辰就到了。”
谢之行听他们一说也觉着奇怪,便带着他们往刘家的方向走。
走到路口时突然起雾了,他们的马车只能停在原地。
“谢兄,这是怎么回事?”谢锻有些担心的问谢之行。
谢之行下马在周围转了一圈,发现有人设了阵法故意阻止谢家接亲。
这阵法名为鬼打墙,让人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徘徊。
正在思考破阵之法时,忽然传来的打更的声音。
“锵——锵—锵—”
“平安无事——”
铜锣的声音就像在耳边,响彻整个街道。
周围的雾慢慢消散了。
谢之行眼睛一眯,随后勾起嘴角。
有意思。
迎面走来另一支迎亲队伍,与他身后那支别无不同。
谢锻表情煞白,他指着对面那支队伍。
“这,这不可能!”
媒婆也傻眼了,怎么会有两个谢公子?
那支队伍逐渐逼近,不但没有停下,反而还加快了速度。
“要撞上了!”谢锻急忙喊道。
谢之行站在路中央,丝毫没有想让路的意思。
身后的队伍骚乱起来,议论纷纷。
“除了我们,竟还有其他家办喜事。”
“大半夜的谁会办喜事?”
“是啊,都子时了,正常人早睡了。”
说着对面的迎亲队已经走到面前了。
大家都以为要撞上的时候,那支队伍的谢锻竟然从谢之行的身体穿了过去。
身边的侍从没有眼珠,是纸人。
谢之行心中了然,随后红色婚轿也从他身体穿了过去。
轿子里没有新娘。
“棺、棺材!”一声惊呼叫醒了所有人。
有人发现队伍的最后跟着一副黑色棺材。
泰娼听见铜锣的声音。
她摸黑打开火折子,照亮了棺材内部。
身下的尸体黏黏糊糊的,她吃力的挪动身体至棺材的一侧。
将火折子放在了尸体面前。
泰娼眯着眼一看,背后冒起了冷汗。
这尸体腐烂的脸上,长满了尸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