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陵一再强调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,岚仍然要求他好生休息。
“我说——一开始明明是你急着赶路的吧?”陵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,躺着也不妥,靠着也不适,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还没有睡下。
“这里来。”岚拨了拨炭火让其烧得更旺,“很快就会干的。”
“啧,不是这个问题。”陵在他的身边坐下,“我逃命的时候甚至在雪里睡了几晚上,湿了头发而已,算不得什么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,是我的问题?”岚停了手里的动作。
“可不就是多了一个你吗?”陵摆弄着自己的头发,“我都睡不着了。”
岚凉凉地看了他一眼。
好吧,他其实能明白陵的意思。
之前有那一个月的缓冲,陵的精神其实还不错,睡醒了清醒的也快。但如今有寒毒的影响,陵的警惕心只会更强,身体防备的本能根本不过脑子。
这是叫他自己小心一点。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,“梦中杀人”所言非虚。
只是这小狐狸弯弯绕绕的,但凡换个脾气差点的就该直接上手了。
陵像是能看透他的内心的想法,乖乖地歪了脑袋:“我当然只是对猎师大人这样了,但凡换一个人,要不要告诉他寒毒的事我都得好好掂量一下。”
“但是你不会背刺我,对吧?”
那双理智得过分的眼睛看着他,岚轻声回道:“当然,在交易进行中,我会尽力保护你。”
陵笑笑,侧身俯下去睡了:“一会儿要换班记得叫我。”
小狐狸不高兴了,否则绝对还要调笑他几句再睡的。
陵在描述自己过去的时候,一直都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的,岚这一番话,直接把他提溜到被保护者的位置上。岚是经常做生意的,虽然直来直往,但不可能不懂这些。
他绝对是故意的。
相较于被揭开伤疤,陵更讨厌的是“被保护”,这意味着他二十年来所受的一切都化为了不值。
岚正规划着剩下的钱财的用途,忽然就有了危机感。
他熟练地一偏头,看着两枚暗器从眼前飞过,又立刻向左一倾。
一拳打空的陵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躺了回去。
果然还是打闹一般的发泄,只是把暗器变成了两枚。
不过……
“要试试吗?”岚头也不回地问道,“如果你有信心揍我一顿的话。”
话音刚落,背后立刻响起了破空声。
岚大动作躲开,顺便拉了他一把:
“离火远点。”
“不用你提醒。”陵活动着筋骨,“建议你拿出十成十的力量来对抗我。”
混迹江湖的人没有多少是傻子,这位理智得过分的猎师更不是。就算前些日子带他与门派中人切磋,他也绝对没有用尽全力。
猎师微微皱眉,随即又放松。
陵之前一个人就敢在这里疗养寒毒,想来这里是安全的,唯一需要提防的,只有面前的陵了。
嘭!
第一次正式交手,双方都势均力敌。
岚稳住身形,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:“在沽南寺的时候,你用了几成力?”
“七成而已。”陵向着他的方向勾了勾手,“再来?”
自然是要再来的。
凭借视力的优势,一些骚扰和大开大合的招式,他得以从高处压下,让陵不得不接下这一击。
力道再次碰撞后,双方又极有默契地动用了内力。
陵的爆发力岚已经见识过,所以他先一步快速地投入大量的内力,陵也迅速赶上。
第二次分开,陵借着力道,一个转身攀上了身后青紫的竹,身体的重量压弯了竹子,他垂着一腿随着竹子的起伏荡呀荡。
“敢学我?你的内力撑得住吗?”
随着包围圈出现缺口,冷冽的清辉顺势洒了进来。许是他的位置足够高,月光也足够朦胧,还真有几分人间游仙的味道。
“说不定呢?你的内力消耗得肯定比我快。”岚直接锁定那根竹子,几步就蹬了上去,最后一步踏得整根竹子狠狠一沉,他也落到另一根上。
“哼。”
陵稳稳地停在竹子上,却也起了身。
竹叶抖得哗啦啦的,他准确地找到了岚的位置,内力集中又爆发,眨眼之间就直冲面门。
嘭!嘭!嘭!
连过几招,岚脚下的那根竹子先撑不住了。陵化拳为掌,擒着他的胳膊把人丢了出去,自己也离开了这根竹子。
岚瞟见了一根特殊的竹子。
颜色够青,也够细,是新生的竹子!
岚故意卖了个破绽,后退了几步,又猛地发力前压。陵为了节省内力见招拆招,也来不及注意周围。
作为猎手,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,不惊动猎物的等待。
在拉扯之间,岚仿佛是不经意地向那边移动。
打斗间的劲风带起落叶纷纷,没有使用武器是最大的留手,但也不妨碍战斗的激烈。
招数频变,气势汹汹,凌厉而迅疾。
就是现在!
岚闪身隔着新竹挡住陵的飞踢,随后捏住他进攻的手腕顺势一拉。
陵的手上收不住了,又被记忆中没有的新竹一挡,招式立刻就不连贯,露了破绽。岚趁着他还没有爆发内力,使出擒拿的招式,一手反扭他的手臂,一手把着他的肩,将人死死摁在地上。
“呼——好凶啊。”
岚一边学着他的口吻调笑,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。
陵的胸口也在剧烈起伏,倒也没反抗:“还不错,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痛快了。”
“认输吗?”岚稍稍松了力道。
陵转头咬了一口他的手:“要不是这根新的竹子,你可没有这么好运。”
岚没有生气,很平静地应下来。
他很清楚,自己这次是取了巧的。要真不计后果的来一场,他很有可能会败在陵的手里。毕竟陵经历过不少生死交锋的大场面,对于危机的应对手段是要高于他的,更别说现在的陵还有寒毒的影响在。
“走,回去。”岚松了手,率先往回走。
陵赶紧几步,趴在他的肩上。
“今天的时间已经到了。”
他们的时间是按照一昼一夜为一天计算的,陵想趴他的肩头要等到白天。
“可是我都承认你赢了欸,不可以破例一次吗?”脑袋上的头发还有点湿润,乖乖地靠在一个地方没动。
“那你今晚得守夜。”“知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