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一起睡

  他竖着耳朵,生怕棺材里传出一点异样的动静,又怕什么动静都没有,那更让人心里发毛。

  就在他聚精会神,紧张到几乎停止呼吸的时候——

  “啪!”

  一只手轻轻落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
  “啊!”陆天啸魂都快吓飞了,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蒲团上弹了起来,猛地回头时,脸上却是一片惨白。

  映入眼帘的是母亲王爱莲略带担忧和疲惫的脸。

  “天啸,你这孩子守灵就守灵,怎么一惊一乍的?”王爱莲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,随即皱起眉头,“是不是太累了?脸色这么难看。”

  陆天啸心脏还在狂跳,喉咙发干,看到是母亲,那股惊恐才稍稍退去几分,但心虚却像潮水般涌了上来。他眼神飘忽,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,支支吾吾地说道:“没……没事,妈,我就是……就是有点走神。”

  “走神?”王爱莲叹了口气,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,“我看你是饿的。前院饭菜都准备好了,快过去吃点吧,守灵也得有力气。”

  “我……我不饿,妈,你们吃吧,我在这里守着堂哥就行。”陆天啸急忙推辞,眼睛下意识地瞟向那口黑漆漆的棺材,生怕王二虎在里面搞出什么动静被发现。

  王爱莲却不依:“那怎么行!你从下午就没怎么吃东西,晚上还指望你守夜呢。听话,赶紧去吃,吃了饭才有精神。你爸他们都在等你呢。”

  母亲的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坚持,陆天啸知道自己拗不过。

  他心里七上八下,既怕王二虎出事,又怕他乱来被父母发现。

  “那……好吧。”陆天啸艰难地点点头,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母亲向灵堂外走去,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像踩着棉花。他甚至不敢想象,如果此刻棺材里传出王二虎的声音会怎么样。

  饭桌上,几个长辈低声谈论着陆天明的后事,气氛沉闷压抑。陆天啸坐在桌边如坐针毡,味同嚼蜡。他满脑子都是灵堂里的那口棺材,以及棺材里胆大包天的王二虎。

  陆天啸心神不宁地扒拉着碗里的饭,趁着父母和亲戚不注意,悄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,戴上了耳机。

  屏幕解锁,他熟练地点开了那个血红色的“诡虔”APP图标,迅速进入了“禁忌直播间”群聊。

  置顶的,赫然便是王二虎的直播间,标题是刺眼的血色文字【午夜凶棺!与死尸激情同眠,打赏走一波!】

  陆天啸差点一口饭喷出来,心里把王二虎骂了个狗血淋头。这家伙,为了博眼球真是什么都敢写!

  他深吸一口气,点开了直播间。

  耳机里立刻传来了王二虎明显压低了的,却依旧带着几分戏谑和兴奋的声音。手机屏幕上是棺材内部的景象,光线昏暗,只能看到王二虎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挤在镜头前。

  “老铁们,看到没?这就是今晚和我共睡一棺的尸体主角陆天明!”王二虎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佻,镜头晃动了一下,对准了他身下。

  镜头里,赫然是堂哥陆天明那张干瘪发皱的人皮!在手机摄像头的近距离拍摄下,那层皮更显得诡异可怖,五官轮廓已经扭曲,泛着一种死寂的蜡黄色。

  “啧啧啧,听说被掏空了内脏,就剩这么一张皮了,真是惨啊……”王二虎嘴里说着“惨”,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同情,反而带着一种病态的炫耀,“不过兄弟们,这可是近距离接触‘凶物’啊!够不够刺激?”

  弹幕瞬间滚动起来:

  【虎哥牛逼!这都敢睡!】

  【我靠,真的是人皮啊!看着都瘆得慌!】

  【打赏了打赏了,虎哥继续,让我们看看细节!】

  王二虎似乎被弹幕刺激得更加兴奋,他嘿嘿一笑,竟然伸出手,在镜头前直接抓住了身下那层人皮的一角,轻轻扯动了一下。

  “你们看,还挺有韧性的……”他嬉皮笑脸地对着镜头说,“就是有点硌得慌。哎,我说天明哥,你这待客之道不行啊,床板太硬了,回头给你烧个席梦思啊,哈哈哈……”

  他一边说着,一边变本加厉地用手指在那层人皮上戳来戳去,甚至还捏起一小块皮,对着镜头调侃:“你们说,这要是晚上他突然坐起来,会不会把我当夜宵给啃了?”

  陆天啸的脸瞬间黑如锅底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强烈的恶心感和愤怒涌上心头。他死死攥着筷子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
  这个王八蛋!

  他怎么敢!怎么敢如此亵渎堂哥的遗体!

  一股难以言喻的悔恨咬着陆天啸的心。他后悔了,后悔自己竟然为了那区区五千块钱,就同意了王二虎这种荒唐至极的要求!

  这不光是对堂哥的大不敬,也是在作践自己!

  “不行!不能让他再这么胡闹下去了!”

  陆天啸再也坐不住了,他猛地放下碗筷,简单往嘴里胡乱扒拉了几口饭,含糊不清地对父母说了句“我吃饱了,回去守着”,便起身准备冲回灵堂,把王二虎那个混蛋从棺材里揪出来!

  然而,就在他刚刚站起身,还没迈出脚步的瞬间——

  耳机里,王二虎那原本还带着戏谑的叫嚷声戛然而止。

  取而代之的,是一阵含糊不清、充满了恐惧的“呜呜”声。

  陆天啸浑身一僵,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

  他猛地低头看向手机屏幕!

  只见原本还算稳定的直播镜头此刻正剧烈地晃动起来,像是手机掉在了什么地方,又被人慌乱地捡起。昏暗的棺材内部,王二虎那张惊恐到扭曲的脸在镜头前一闪而过,双眼瞪得溜圆,充满了血丝!

  最让陆天啸头皮发麻的是——

  一只手!

  一只苍白、干瘦,指甲微微发黑的手,如同铁钳一般正死死地捂在王二虎的口鼻之上!

  棺材里,明明只有王二虎一个活人!

  那这只手……是谁的?!

  陆天啸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与此同时,手机屏幕上,王二虎直播间的打赏特效正以一种疯魔般的速度刷新着!